带上嗷呜逃跑她其实还有些心虚,彷佛顺手牵羊,只能宽慰自己赵玦害她们全家吃苦受难,顺走他一只狗不算过份。
原婉然在树上小心摸索,好容易由树上跨至墙头,再取出绳梯挂在墙上,小心翼翼踩爬下地。
她受赵玦禁锢日久,走到绳梯最后一格,踩落地上刹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离开了园子,来到赵家外宅。
然而她脚下土地那样坚实,提醒她就剩几段路便能回家,腔子里的一颗心雀跃鼓动,不由加快行动,只盼火速脱开赵家这个牢笼。
绳梯爪钩钩在墙头彼端,她人在这端墙下难以卸开,便将绳梯卷成一卷,连梯带钩扔回园内。
绳梯落下,由草丛滚落地上,地上虽是泥土地面,依然不免撞出些许声响。
附近有处房室供作下人上夜用,家丁们正据桌掷骰取乐,打发长夜。
几只大狗傍在桌畔伏地而眠,其中一只耳朵蓦地动了动,睁眼一骨碌坐起。它朝原婉然所在方向微微咧嘴,教唾液濡湿的锐利犬牙映照烛火,发出冰冷微光。
它一动,其他狗儿有的也睁了眼。
一名家丁察觉狗儿动静,扭头瞧来,只见大狗耳朵又动了动,而后趴回地面,下巴搁在前爪上。
那家丁搔搔头,旁人催促:“愣着做什么,该你了。”
那家丁道:“刚刚大壮忽然醒了坐起。”
那人歪身随便瞧了一眼,道:“大壮在地上睡呢。”
“它刚刚真醒了,该不会宅里闹贼?”
“真有贼它早叫了。”
“……是吗?”
“大壮你还信不过?——你究竟玩不玩,都等你呢。”
“玩玩玩,教你输光老婆本。”
原婉然将狗哨拿在嘴邉,侧耳倾听,不曾听闻狗儿吠叫,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当初木拉不只送她隐含别业布局的绣帕,还给过一支狗哨:“赵家在园外养了许多看门狗,它们受我师兄调教,全不是好惹的。狗性警觉,夜里睡觉也容易教声音惊扰吵醒,因此你出了园外若闹出动静,立刻按我教的音韵吹狗哨,下令它们趴下休息。旁人见狗儿醒来却不叫不闹,多半以为无事,不会出来察看。”
原婉然丢绳梯之前便取出口哨含在嘴里,绳梯落地迸出声响,她赶紧吹哨,果然蒙混过关。
她放下狗哨,打量身前甬道。
这附近一带是赵家拨给奴仆居住的下房院落,全朝甬道开门,因为户户院前都种树,乍看像寻常胡同。
原婉然轻轻走在路上,一颗心提在半空中。沿路树木浓荫蔽天,在夜里阴影厚重,鬼影幢幢,她又担心院里忽然走出什么人,撞破自己逃跑。
幸好夜已深沉,院里的人陷在睡乡里,没人当夜猫子。
如此在甬道一会儿直走一会儿拐弯走了一程路,原婉然走到一条死巷,尽头是道矮墙,两头各自衔接一方屋顶。那道墙下生长一棵树,不大不小,但适合攀爬。
她走到树下,扭头道:“嗷呜,又要爬树了。还是别乱动,别叫。”
她叁两下爬上树,而后坐上墙头,手按墙头,挪动下身往彼端屋顶去。到了墙头彼端,她扶着屋檐立起,正要爬上屋顶,一抬眼,猛可身子剧震,手脚发软。
屋顶上有双眼睛浮在空中,碧荧荧冒光朝她瞅来。
鬼啊!原婉然人一晃,险些立不稳墙头。电光火石间,她赶忙镇定心神,抓牢屋檐,再定睛看去,原来屋顶上并非妖魔鬼怪,而是一只黑猫。
她哭笑不得,手脚并用爬上屋顶,黑猫喵了声,跑开了。
屋顶上零星散落几颗鹅卵石,在月下发出幽微白光,也是木拉留下的表记。
原婉然循石而走,这一边都是库房,踩在屋瓦上不怕惊扰人,走过几个院落,便是翁老头看管的院子。
原婉然跟着屋顶石头,找到能攀爬而下的枣树,不禁热泪盈眶。
只要爬下树,找到木拉藏在院里的另一道绳梯,找地方躲好,等翁老头醒来开门锁,她就能逃离赵家。
她按捺住满腔喜悦,沉稳轻巧地爬下树来。
却是双脚才落地站稳,院里登时大亮,火炬在院里四角不约而同燃起,刺痛原婉然已然习惯幽暗的眼睛。
月明星稀,夜幕未褪,赵玦衣冠楚楚由屋里现身,缓步走向她。
火光相照,映出他明珠美玉似的形貌,柔丽似绝色佳人的面庞受了光影刻划,更加深邃美艳。
“辛苦你了。”他对原婉然说,眉目平静,风度温雅。
谁都不知道,连赵玦都不曾知觉自己因为将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扎破掌心肌肤,渗出血来。
自从原婉然利用风筝求援,他便叮嘱下人注意她和池敏往来。
昨日他回到别业,由银烛那儿得知原婉然和池敏的谈话,知觉有异,立刻断定她又要逃跑。
十五日交十六日的夜晚月光亮,最适合走夜路。
但原婉然凭一己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