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拉听到原婉然低唤自己化名,泪水冲出眼眶。
她害过赵野,即令帮助原婉然,顶多如她师兄兀金所说“功过相抵”,互不相欠。
原婉然因此不来送行,她不怨也怨不得。当真见了原婉然,她依旧忐忑,生怕在原婉然眉稍眼角找不着她往昔的温柔,只剩人情应酬。
原婉然这一抱教她知道,人家念着自己的好。
木拉伸手牢牢回抱这个朋友。
赵玦在旁和兀金说话,眼角余光带进原婉然和木拉相拥,不觉轻捻姆指和食指。
他几次三番挽留兀金,诱之以利,均遭到婉拒。
赵家不是少了兀金驯兽不行,是兀金的师妹木拉能陪伴原婉然,让后者心绪松快些。木拉一走,原婉然身旁无人,又要回复先前冷清光景。
赵玦动了恶念,利诱兀金等人不中用,那便威逼挟制,伤人杀人未为不可。
是原婉然谈起木拉回乡,和他如此说:“让她回家吧。”
他遂悬崖勒马,果真强留下木拉,原婉然定要猜想他从中作梗,对他观感每况愈下。
今日眼见原婉然临别伤怀,赵玦动念亡羊补牢,使计在旅程中逼兀金一行人折返。
及至木拉将原婉然抱得死紧,他这点想头烟消火灭,巴不得木拉早归故土。
兀金向赵玦行礼告辞:“二爷,时候不早了,我等该启程,好和商队会合。”说完,招呼木拉和徒弟动身。
木拉依依不舍松开原婉然,临走不忘细声叮咛:“遇事千万别犟。”
原婉然不好上街抛头露面,她留在院里,眼睁睁见兀金驾车驶出赵家院子,转到街上,带走她在别业里唯一的朋友。
她侧耳倾听马车跑在路上,车轮辗过地面辘辘转动,马蹄踩在地面滴答响。
要不了多少工夫,那点声音都消失了,木拉往外头的世界越去越远。
天光渐亮,角门外的道路现出原形。
那条小路供车马运货出入,黄土地面满地车辙和牲口蹄痕,凹凸不平,零散夹杂几片教车马辗扁的牲口粪便。
这样肮脏的土路和别业园里的路径可谓天壤之别,别业园里有奴仆专司维护路面平整清洁,整理花草,讲究的地方以鹅卵石、石板等石材铺砌,嵌出花纹。便是那人行不到的地方,都以乱石铺就。
然而在原婉然眼里,那些精工铺就的道路都及不上眼前这条尘埃飞扬的土路。
那条土路脱出赵家,连向外头的世界。
原婉然想拔腿就跑,冲出角门跑进那条土路离开赵家;不是作为一个囚徒,等待赵玦从指头缝里偶尔漏下一点示好施恩,终于得以出门透气,而是遵从自己心意,无视赵玦的箝制,想走便走出去,像木拉那样自由无拘地走,哪怕只得片刻。
她几乎要抬脚,身形微晃,到底顿住。
赵玦和下人近在咫尺,轻易能将她抓回。
再忍几天,再忍几天,等到这月十六日,一切就好了。
原婉然提醒自己,息了奔逃的念头,只是也没了敷衍赵玦的心绪。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go n g c o
“玦二爷,我先走一步。”她简短知会,便回转园里。
赵玦目送原婉然身影,修长的手指曲钩如鹰爪,而后紧紧攥起,指甲陷入掌心皮肉。
他善于捕捉原婉然一举一动,包括方才她望向门外街道,双眸熤熤生辉,充满渴望。
很快她眼中光芒黯下了,转身回园。
彷佛野鸟被捕入笼中,不停碰撞栏杆寻找逃路,几次铩羽而归之后,终于认命,在笼里随便拣个地方栖身,过一天算一天。
赵玦一直再清楚不过,原婉然想回到城东四喜胡同,在那名为“家”的小破宅子守着韩一、赵野两个匹夫过日子。
别把这份心思摆到他眼前,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原婉然阳奉阴违,借风筝求援,他至今余怒未消,依然意图粉饰太平,苟且偷安。
起码原婉然还拿他当回事,只在背地弄鬼,当面小心应酬,不曾明着作对。
起码她人在他身边。
原婉然提防在他面前现出本心,他又何尝不在提防她对自己露出破绽,不肯将她自保的违心示好看得更透亮?
千防万防,无意间她还是露了相。
她面向赵家外头那条土路,双眸生光,神色向往。
她待在他精心布置的院落居处从来不曾流露过那样的热烈,连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影都少有。
她看着那条土路,不曾发出半点声息,实则比世上任何喧嚣来得洪量:宁可要一条能离开赵家的土路,不屑他双手奉上的膏粱锦绣。
赵玦呼吸急促,大咳起来。
他不欲人知但耗费心思的讨好在原婉然心里一钱不值。
“二爷!”赵忠一惊,生怕是发病前兆,近前预备扶人。
赵玦咳得微弓,察觉赵忠凑近便果断打手势,不让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