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葵说,他压着旧疾上战场,旧疾发作又添新伤,那是经脉寸裂,千刀万剐之痛。
可他一字不语,又强行锁住心脉,将溃散的功力聚集,想一人与千军万马对抗。
她不明白,他哪来的勇气,赌自己不会死。
可他不是神,血流尽了,会死的。
司葵让她阻止他,不能让他再战下去。
说国师来信,让她即刻带君主回大漠,他已在西域边境等着他们。
她又怎舍得他再流一滴血啊,索性便用药放倒了他。
直至昭冥司的人带着他离开中原,她都未曾给他解药,固执又决绝。
叶昭榆缓缓将伞移开,抬眸看着落雨的穹顶,长睫被雨水沾湿,眸光波动。
大漠的鹰,终是离开了中原,中原再也没有大漠儿郎的身影。
她揽下了此战中的所有功绩,抹掉了他们的痕迹。
世人只知,曾有几位披甲上阵的少年,他们没能走出那场漫卷的烽烟。
而后,西域打着援助中原的旗号,分别向北幽与南坻发兵三十万。
用西域君主的话来说,如今四国鼎立,中原却在两邦建交之际被其余两邦背刺,实乃眼红中西的邦交之谊,公然挑衅西域,打。
挥兵三十万压境,实则只有十五万与中原铁骑联手作战。
余下的十五万扎根于南坻与北幽边境,既不打,也不退。
中原与隔岸观火的其他小邦小国都一脸茫然,不知这西域君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只有挨打的两邦知晓,他那是赤果果的威胁。
若四海传出一句西域君主去过中原,余下那十五万大军顷刻出动,换另一个旗号继续讨伐。
他们当时在战场上不认,现在更别想认,只能受着西域打着援助中原的旗号挨打。
不然,会有更大的怒火让他们承受。
两相权衡之下,北幽与南坻便只能三缄其口。
虽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只要不是权威者发话,谁敢认西域君主的谣。
忒小气
伞外雨声淅沥,叶昭榆呼出一口气来,指尖被水雾沾湿,泛着冷意。
不怪她们大张旗鼓捂嘴,实乃西域君主潜入中原,与定安侯府有染。
此事若经传出,当在朝堂之上掀起惊涛骇浪。
中西突然间的建交恐怕都变了味,怕不是定安侯府通敌叛国,故意让朝堂放松警惕,实则是联合异族谋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定安侯府担不起。
她眼睫轻眨,目光透着几分迷茫。
若再来一次,她还会如此任性的邀他来中原吗?
明明步步都问心无愧,可好似步步都是错的。
做人要安分守己,勿逾矩半步。
可何为安分守己?
她没有反叛之心,没有攀附之意,更没有勃勃野心。
只不过随心而动,好似便坏了规矩。
她明明不是傀儡,身后没有丝线,如今却感觉束缚万重。
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留了把柄于人,此后便万劫不复。
“叶昭榆,你怎么不开心了?”
萧瑶手中折了一支荷花,歪着头看着她,发间红穗晃动,带着几分娇俏之感,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疑惑的看着她。
叶昭榆看着一脸单纯的人,眸光流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叹一声。
“因为我长大了。”
萧瑶奇怪的看她一眼,踮起脚尖,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扬起下巴开口。
“你不就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嘛,你怎么就比我长大了?长大了为什么就不开心了?”
叶昭榆抬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裙摆随着冷风拂过露出一角,又瞬间被微雨沾湿。
她眯了眯眼睛,脑中想着网抑少年,缓缓开口。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长大了,便失去了随心所欲的资格,更要步步为营,事事谨慎,才能走的下去。”
萧瑶哼笑一声,双手叉腰,大喊出声,发间红穗晃动不已。
“本公主往下走,谁敢拦我的路我就砍了谁的狗头!”
随后又回头看着叶昭榆,扬起下巴,拍拍胸脯保证。
“要是谁敢拦你的路,本公主帮你砍了他的狗头!”
叶昭榆轻笑一声,眉间阴云瞬间散开,抱臂看着她,懒洋洋地开口。
“行,本郡主正式任命你为屠狗会会长,以后本郡主指哪你屠哪。”
萧瑶:“……”我特么第一个屠了你这个狗东西。
万顷碧荷之上,悠悠荡着乌篷船。
两道纤细的身影坐在船上,有说有笑的荡着双腿,悠闲又惬意。
入秋后的第一份好颜色,于今日入了画轴。
夜色初上,天边亮起几颗明淡的星子。
叶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