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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2)

桑怡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那位黄夫子年过半百,对学生的管教极其严格,之前为了教导桑思孺,甚至亲自来到长夏侯府,桑怡也黄夫子打过几次照面,他人略有些迂腐,但本性不坏,还画得一手好丹青,名声在外,只是她今日被桑思孺气得不轻,实在无颜面对他的授业恩师。

桑宁没再翻看那沓纸张,毕竟里面记载了许多学子的名姓,万一瞧见了他人私隐,实在过意不去。

她快步走上石阶,抬手轻叩虚掩的门扉。

请问主人可在?少女清脆的声音恍若莺啼,尤为悦耳。

躺在摇椅上的黄夫子陡然睁开眼,透过门缝,看见在院外等候的年轻姑娘,不由愣怔片刻。

你找此间主人所为何事?

桑宁摇晃了下手里的纸张,此物是我在附近捡到的,可是先生遗失?

瞥见那根分外眼熟的牛皮绳,黄夫子就知道桑宁手里拿的是什么了,近来老妻说京城风大,吹的人头昏目眩,黄夫子还不信,没曾想他放在二楼书桌的记录遭了殃,被风吹落下去,好在没丢。

多谢姑娘。黄夫子从摇椅上爬起来,拱了拱手,真心实意道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桑宁抿唇笑了笑,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弯成月牙状,那副模样和曾经养过的狸奴相差不多,娇憨懵懂,黄夫子心念一动,常年握画笔的掌心有些发痒。

姑娘为何来到官学?

桑宁面颊略微泛红,先生有所不知,我是桑思孺的姐姐。

听到这话,黄夫子恍然大悟。

桑思孺聪颖过人,往日也称得上勤勉,可这两个月以来不知怎么了,竟似换了个人似的,终日流连赌坊之中。

虽说长夏侯府家大业大,但长子堕落至此,又有何人能顶起门楣?若再不思悔改,桑家败落是早晚的事。

黄夫子到底是外人,有些话不好直言,只冲着桑宁简单叮嘱几句。

等桑宁走后,黄夫子睡意早已褪去,脑中唯余灵感。

他随手把发皱的纸张塞进怀,阔步来到书桌前,铺展画纸,用墨勾线,寥寥数笔之间,一只胖乎乎矮墩墩的狸奴跃然纸上,说不出的灵动可爱。

勾勒出雏形后,黄夫子又用赭石给狸奴上色,动作小心翼翼,稳住笔尖,生怕碰坏了构图,功亏一篑。

但整幅画最具巧思的并非狸奴,反倒是其身侧的一面铜镜。

猫儿顽皮,揽镜自照,憨态可掬。

偏偏镜中倒映的不是动物,而是少女娇艳的小半张脸。

观者无法从这小半张脸想象出少女的全貌,但那种惊人的美丽却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感觉,让人见了便难以忘怀。

桑宁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画进了画里,从官学回家后,她边在家休养,边不着痕迹打探鸿运赌坊的位置。

她觉得桑思孺并不是赌性重的孩子,去鸿运赌坊肯定有其他原因,只是旁人暂未发现罢了。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桑宁也说不清。

好盈朱,我对京城一点也不熟悉,再同我说说乌衣巷,听闻那里是最繁华的去处。桑宁扯住盈朱的袖口,嗓音温软。

盈朱瞪大眼,姑娘是从哪听到的乌衣巷?那地方虽说繁华,却不是什么正经地界儿,三步一酒馆,五步一赌坊,秦楼楚馆不计其数,可万万去不得。

我没想去。桑宁有些心虚。

不去就好,不去就好,前几日少爷进了乌衣巷的鸿运赌坊,夫人听了,险些没急昏过去,侯爷甚至还要请家法,被夫人拦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桑宁暗道,幸好母亲没瞧见黄夫子记载纸上的笔迹,否则她便会发现,桑思孺不仅仅去了一次赌坊,被夫子抓包的就有两次。

奴婢听说,乌衣巷的酒馆中还有不少域外行商,暗中售卖波斯的密药,服食后便会神智不清,可吓人了。

桑宁手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早先在边关时,养父母为了将她送到徐府,任由徐员外狎玩,曾经从行商手中买过所谓的密药,以温酒化开,诱哄她服下。

那会儿桑宁已经察觉到父母的想法,自然不会上当,她饮下味道古怪的温酒,趁养父母不备,将掺了药的酒水吐掉。

挣扎着逃出家门。

即便吐了大半,仍有少量密药划进喉咙,顺着血液流淌至四肢百骸,令她意识昏朦,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跑也跑不远。

正当桑宁陷入绝望之际,恰巧遇上了打马归城的谢三,桑宁知道这人是都头,脾性虽凶戾了些,行事却十分公道,当众将杀人如麻的恶匪斩杀,殷红鲜血把街面染得血红,那股腥气经久不散,用水冲洗数日才恢复正常,应当也能庇护于她。

她大着胆子,跌跌撞撞冲到马前,死死攥住男人的袍角,哀求他。

希望他能发发慈悲,救她一命。

谢三倒也没让桑宁失望,直接把少女捞到马背上,高高扬鞭,将呼喊不休的养父母远远甩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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