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续道:“齐消隐,我可以告诉你,傅国公他不能为你谋划大局,但他还能助你一次,成王败寇,只看此举。”
话落,偌大的仓房一阵沉默,唯有灯花在脚下闪烁。
“我年少时心高气傲,自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翻云覆雨,不屑依靠他人之力。”齐消隐低声呢喃道,“可当我发现齐家瞒着母亲之死多年后,我明白一切不过自命不凡。”
他在昏暗中转身,灯火落在他的脸上,有一瞬间,他沉郁的双眼中布满杀气,宛如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
齐消隐把玩着火铳,自嘲一笑,“如你所说,干爹年事已高,傅家人碍于他的命令,不得不对我客气几分,但我无权无势,齐家对我不闻不问,若非干爹将我视如己出,恐怕我早已无人问津。”
他凝视着谢时深,执念使他拥有敢于豁出的勇气,他接着问道:“我可以和你联手,无论你的目的如何都与我无关,但你能给我什么?”
谢时深道:“权力能让你为所欲为。”
闻言,齐消隐大笑两声,嘲讽说道:“谢时深,你当自己是皇帝吗?”
话落良久,无人回应,仓房落针可闻。
他满眼不屑梭巡一圈四周,当默数完这里的木箱后,他嘴边的笑渐渐消失,意识到事态不妙,顿时恍然大悟,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只见他朝谢时深走近两步,神情凝重,压下心底的震惊,不可思议道:“谢时深,你要找死吗?”
谢时深面无表情反问:“你乃无牵无挂之人,怕什么?”
齐消隐诧异,倏地将手里的火铳举起,抵着谢时深的肩头,厉声道:“你疯了!谢家怎么办!小鹿怎么办!”
谢时深瞥了眼火铳,“不劳你操心。”
说罢,他用手拨开火铳,不欲废话多说,“走私案不日后会闹大,你带着火铳速速离京,切记不能走水路。”
齐消隐皱眉,端倪着他淡定从容的模样,踌躇半晌竟鬼使神差问道:“你不派人给我?”
此言一出,意味两人达成合作,谢时深面对他所言道:“你这几年带走不少东伐军,若还要我出手,不如原地自我了结。”
齐消隐哑口无言,心底忐忑的同时,也畏惧他了如指掌的本事,不自觉警惕后撤一步。
谢时深打量他眼中的变化,“谨慎点是好事,毕竟我们无法交心。”
他转眼看了看天色,续道:“日后你派一名心腹和柳六接头,今后你我少见,以免旁人对你起疑。”
齐消隐见他准备离开,开口问道:“谢时深,西玉楼的命案,你派了谁人前去抢走这批货?”
谢时深背对着他,沉吟须臾道:“何必明知故问。”
齐消隐心底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你让小鹿去,可想过他会死在西玉楼!”
谢时深垂眸,侧目看他,“无可奉告。”
可齐消隐不依不挠,握紧火铳怒视他道:“好,既然如此,待事成之后,我要带小鹿离开。”
“离开?”谢时深语调微扬,“你能带他去哪?”
齐消隐道:“天涯海角,总之绝不会让他过这种死里逃生的日子!”
谢时深沉默不语。
齐消隐接着说道:“我说过,我们公平竞争,你如果让他受伤,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语气执着,神色坚定,如此霸气凛然之势恐令常人畏之。
但谢时深不为所动,只道:“随你。”
齐消隐强调说:“我是认真的。”
闻言,谢时深莫名笑了声,“无所谓,你的胜券在握在我看来不足为惧。”
齐消隐冷哼道:“走着瞧,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谢时深睨着他少顷,语气淡淡,“无人在意。”
他收回目光,掐算着时辰,踩着鹿厌可能出现的时间离开,殊不知鹿厌此刻正受困其中。
杨承希放慢脚步朝鹿厌走去,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哎哟,这不是鹿家人人讨厌的小野种吗?”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放肆取笑,“怎么在这呢,凯哥,小野种叫什么来着?”
一道鄙夷的声音回道:“阿厌。”
又有人问道:“哪个厌啊?”
那胖子笑道:“当然是讨人厌的厌啊!”
随后便听一阵大笑。
然而,即使被这般羞辱,鹿厌却并不反驳,单纯的眼眸里毫无波澜,把两人当傻子似的看,只因他幼时在鹿家听见太多了,多到已经麻木,甚至会自动过滤了。
他现在要把谢允漫护着,将人挡在身后,不许任何人靠近她。
为首之人乃鹿家嫡子,鹿厌同父异母的兄长,名唤鹿凯的纨绔子弟。
虽为同姓,但兄弟二人关系恶劣,眼下看来,想必鹿凯也是横行霸道惯了。
鹿厌对有关鹿家的事格外敏感,方才瞧见鹿凯等人出现时,他率先想到的其实是躲避。
并非他害怕,而是他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