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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1 / 3)

她张张嘴,片刻才又发出声音:“同伴。”

原来她曾有过同伴。

这一双短刀不是一开始就完整地属于她。

还有另一个人曾与她在山中同度所有残酷的日子,有人,曾是她唯一的同伴。

“可是,”

细柳的声音很轻,“我不记得她了。”

什么也不记得。

连看她的画像也只觉得是一个陌生人。

细柳从未觉得自己的健忘如此可怕,可怕到每一个经过她的生命的人都可以被毫不留情地抹除所有。

“怎么可能……”

陆雨梧喃喃似的,他猛地抬眼盯住细柳,扣住她双肩,“只凭她一面之词,如何能确定盈时真的已经死了?”

“凡是入了紫鳞山的人,生与死都要记录在册,绝无例外。”

地上灯笼烧尽骨架,风雪喧嚣。

陆雨梧双手卸力,松开她。

细柳抬起脸,陆骧那一行人停在不远处,脚边的灯笼烧得只剩最后一寸焰光,她蓦然发现面前这少年不知何时眼睑泛红,泪意剔透。

雪意陡然盛大,纷纷扬扬如鹅毛。

两人相对,冰雪满头。

冗长的死寂中,细柳张了张口:“你……”

但她忽然又什么也说不下去。

转过身,衣袂猎猎,细柳迎向一片昏黑,才走出几步,肩头银针刺得她血肉剧痛,她身形一晃,勉强稳住步履,雪气扑面的刹那,她脑海里骤然闪过另一片冰天雪地,似乎有谁红着眼眶,泪意晶莹。

短暂的怔忡。

那些画面一闪即逝,她发现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但忽然间,

她隐约记得一个名字,她停下来,转过身:“陆雨梧。”

她茫然地说:“你认识圆圆吗?”

落雪声声,陆雨梧猛然抬头望向她,眼睑泪意如滴,瞬间跌落。

大雪(七)

风雪拂鬓,冷得人一身筋骨都僵透了,陆雨梧湿润的眼睑微颤,他的神情复杂而裹满震惊:“你……怎么会知道?”

“我好像梦到过。”细柳努力地回想脑海里那些为数不多的画面,好像她模糊的梦境里总有这样的雪,盛大到足以掩盖一切亭台屋舍,甚至消去所有梦中人的声息。

她什么也记不清,只有下不完的雪,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什么?”

她的声音太轻了,两人间隔着数步之遥,陆雨梧并未听得真切。

“我梦到过……”细柳喃喃似的,肩骨痛得她几乎要站不住,寒风如细密的尖针刺入肺腑,耳鸣如雷。

她喃喃似的重复这一句话,只是看着陆雨梧那一张脸,满耳的尖锐之声刺得她头痛欲裂,纷杂的,模糊的画面闪烁,一帧帧压得她恍惚之下踉跄地退了几步,颈侧青筋隐约浮起,陆雨梧有一瞬仿佛看见她那一层薄薄皮肤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微微鼓动几下。

他没看得清楚,抬步朝她走去,却猛然听得一阵马蹄疾驰之声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地回过头。

守在马车边的陆骧与众侍者亦循声回望,只见一行人骑马冲破昏黑浓影而来,为首之人身形魁梧,一身褐色衣袍,腰佩长刀,他越近了些,车盖底下的灯笼照见他不怒自威的眉目,一张严肃的国字脸。

陆雨梧并不识得此人,他只一眼,听得衣摆沾风的一道猎猎之声而过,他回过头来,只见细柳施展轻功踩踏檐上飞雪,身掠长风而去。

大约是未料宵禁之夜,竟还有人在街上逗留,那马背上的中年人双目睃过那道一闪即逝的身影,甫一开口,声如沉钟:“好俊的轻功,宵禁之时,何人如此放肆?”

被细柳踩过的檐角落下来大片的积雪,陆雨梧空望檐上,而那人下了马,几步走过马车旁,目光倏尔定在车盖灯笼上的一个“陆”字。

“那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陆雨梧开口,声音有些哑,“她有公务在身,因而不避宵禁。”

那中年人听见这道年轻的声音,他将缰绳扔给身边的人,大步流星走近,才看清那原是一个约莫只有十七岁的少年郎,五官不见一点粗犷,有一副绝好的骨相,眉目隽妙,气质温文。

“在下谭应鲲。”

中年男人抱拳,只开口一声,那少年郎便忽然将一双眼睛自那空茫夜幕移向他,谭应鲲猝不及防地看清他微红的眼眶,他一愣,嘴卡了壳。

陆雨梧勉强定神,朝他颔首:“陆雨梧见过谭将军。”

“果然是陆公子,”

谭应鲲应证了心中猜测,他立即道,“我在西北听闻侯之敬养寇作乱,乃是公子你与五皇子殿下一力弹压。”

“谭将军,节哀。”

陆雨梧看他风尘仆仆,一路披来的雪融化在他满头满肩。

谭应鲲沉默了一瞬,他显然并未放下亲弟枉死一事,却并不见多少哀色,只是神情越发锐利起来:“圣上明鉴,已将侯之敬那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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