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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雅兰在书房里忙公务,伤在身工作却是一件没少。
门叩响,来者不是经常这个时候因工作而找他的恩泽。
少女立在门口,没换睡衣,直直望着他。
“雅兰,谢谢你。”她绞着双手低低说,“谢谢你……救了我。”
过于生分而小心的语气,雅兰不深不浅看着她细白的手指。
谢谢?两人三年时光间隔,回到人间与一些时,她和自己还是疏离了么。
这是什么,划清界限?
菲特在他的目光下有种内心曝露在阳光下的无措感,咬咬牙,还是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伤口的事,对不起。”说着竟然对他提裙行了个礼,“雅兰你那样……救了我,真的谢谢你。”
这应该算是划清界限了。
雅兰批完一份文件,揉揉眉心才扫过去,表情不明。
“你喜欢那个克罗帝亚血族么?”
他淡淡问着,眸底却有夜深的月冷,靠上椅背,背后的伤口牵动神经末梢,密麻的疼。他不以为意,那疼痛便无声填进了空洞的胸腔里。
“哎……?”少女愣了愣,这和克罗帝亚有什么关系。
雅兰收回目光,政治与军权交错的人生,滴水不漏运筹帷幄待他而言自然不过,却从未这般没底过。
她离开三年,未婚夫名正言顺一直好好待她,最后还向她告白,她怎可能不动心。
他不想承认,只不过真的没底。他无从知晓她是否心意依旧。
她是那般纯粹的女孩子,你待她好,她会一直记得,以克罗帝亚的手腕想让她转移心意不是不可能。更何况,他们说不定已经……三年来他一直试图逃避,一想到有别的男人亲吻她的身体,甚至,进入,每一根神经似乎都会焚烧。
想到这里,他目光彻底深谙下去,身体里有种骨架崩断的错觉。
菲特完全没有发觉,过了会才低下头,“克罗帝亚他人很好……他一直很尊重我,”三年来分房而眠,她真的感激,“可我,可我……”她又没说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难道还要向他表达不成熟的爱意么?他已经有自己的人生了,他来救她,并不代表着……他没有娶妻。
他、他说不定只是好心念在当年她救过他,可怜她,才把她从祭祀中带回来……他还要回去的,回帝都,和妻子团聚。而她的同族,都迫不及待地将她献给始祖,母后不在了,莉露不在了,都不在了,她还能去哪里。他们会找来的,一定会,她除了去顺应同族的要求还能怎么样,况且,她会连累到他。
她最不愿的事情是因自己而干扰到他原本荣华安宁的生活。
雅兰细细凝视少女,唇角浮出自嘲的笑,她这样低头不说话,约摸是代表着认同了么。
克罗地亚人好?他人好就是将她献祭始祖?即便这样她还是喜欢他,果然一如既往的傻……如同当年对他那样。
她是瘦了,也变了,三年光阴对血族容貌没有丝毫改变,换了模样的只有人类罢了。
与当初雪原边关地牢里那个拳打脚踢冲他大喊大叫的小姑娘比起来,确实是变了。一千多日夜,变的是心意。
可她的心意怎么可以就这样变了。
怎么可以。
“天色不早,你早点休息。”
他迅速压下心中沸腾涌上来的东西,垂眸说,继续改文件,留下菲特直愣愣站在门口,“你若想回到你丈夫身边,我明天便可以送你回去。”当然,将自己作为圣杯献出去,就算她因为克罗地亚心甘情愿也不可以,他,雅兰他不许。
又是这种口吻。
菲特心里的酸涩隔了这么久又涌了出来,她有些想哭,一股脑儿冲到他书桌前,“雅兰,血族那边会找来的,他们会杀了你的,你本来在血族已树敌许多你知道吗?他们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你,他们想杀了你,你还那样跑到血族禁地去,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你把我带到人界会激化两族矛盾会带来灾难你知道吗?”
她一口气喊完,眼圈就红了。
男人冷冰冰抬头定定盯住她,表情漠然,半晌嘴角扯出一个寒笑,“我知道。”
她脸色白了白,缓缓收身。
是啊,他是谁,他比谁都早明白的。
可他为什么还这样……
雅兰伸手去抽烟,又停下了,手指挪到一旁的黑咖啡上,苦涩冰纯的液体,他喝了一口搁下了,眼眸先看着前方的虚无,目光缓缓抬起落到她脸上,清俊五官灯光下朦胧,又似乎被勾勒得分明。她一下子因他明灭不清的眼神说不出话来,她不懂,她什么都不懂,可她不是从前的小姑娘可以大喊大叫横冲直撞,什么事都武力解决留下烂摊子让莉露善后。
被一直以来的生涩的爱慕伤到后,她不敢再去奢望他的什么。他不喜欢她,厌恶她,他说过的每一句嘲讽她的话她都刻在心上,她可以默默喜欢他,天天祈求他和他妻子的幸福,她愿意藏在小角落里什么都不要,一辈子就这么将自己感情全部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