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找她都好看……”
吃完饭,郑清昱找时机和蔡蝶说了她和厉成锋去年就已经离婚的事,蔡蝶一时不能接受,要缓缓,其他的倒没说什么。郑清昱也没什么其他想说的,在老郑的示意下先回房了。
手机上有条短信和未接来电,郑清昱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陈嘉效的影子。
昨晚到现在,她还没太多时间去消化昨晚在车上的谈话,可每次她做好准备,又会蓦然发现,没什么可消化的。
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想没想过这段关系可以持续一年。其实什么时候结束,都不意外,反正最终的结局不会变。
可他问她,只是把这一年当成一场游戏吗。
他为什么要计较这个。
短信是志愿者协会发来的,感谢她昨晚到场帮忙。
组织是两年前事故发生后成立的,志愿者有不同的工作,有条件的会用摄像机纪录下遇难者家属日常生活,还有逢年过节上门送温暖,或者策划昨晚的维权活动,维持现场秩序……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获得社会关注,争取权益。
郑清昱坐到书桌前,再一次拉开第一层抽屉,抽出那沓废纸。各种形状,是从完整报纸下裁剪下来的,边缘不可避免发黄,但上面印刷的图文崭新如初,再过一个十六年都不会模糊腐朽。
刚才蔡蝶提起的那起飞机意外事故,十六年前轰动一时。伦敦飞国内南城的航班在飞离俄罗斯准备进入蒙古时与外界失去联系,后坠毁,机上乘客包括机组人员在内319人无一人生还,能够帮助还原事故发生真相的第二个黑匣子至今未被找到,五年前,相关部门宣布暂停第二个黑匣子的搜查工作。
当时遇难者家属也像昨晚那帮人一样,发起过无数次抗议和控诉,但无论如何,遇难的人都回不来了。
郑清昱今年初接到消息,一位在十六年前那起空难中失去独女的残障阿姨走了,她熬过了失独后悲伤、绝望、孤独的十六年,每一个日日夜夜,但没有办法再继续承受这份沉重的思念直到寿终正寝。
郑清昱当时将这位残障母亲和她女儿的故事写成一篇报道,在媒体上掀起热度狂潮,重新唤醒网民对当年那起航空事故进行关注和讨论。
这只是冰山一隅。
当年,从希思罗机场飞回国内的航班上绝大部分是留学生,他们承载着一个家庭所有的爱与希望,事故发生后,绝望自杀的亲属不在少数,十六年过去了,更多的是年迈的老人承受不了打击,病痛缠身郁郁而终。
有关那起事故的报道,郑清昱都一一收集起来,最新一张报纸也是五年前的了。
把报纸放回去,她打开了那个小铁盒,里面东西太满,所以她每次打开都是小心翼翼拿掌心拢住边缘,一点点挪开盖子。数不清的明信片,来自伦敦眼、泰晤士河、爱丁堡城堡、伊蒂哈德球场……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钢笔写出来的柳体,记录了提笔时的日期、天气。
英国真的总在下雨。
这些明信片都被赋予潮湿的忧郁。
被无数张明信片积压在最下方的,是一张参会证,后来郑清昱拿自己的卡套给装起来了,现在再看,再也找不到当年匆忙的折痕。
高中数学组,台城高中,周尽霖。
照片里的少年,十七岁,透明的卡套会蒙尘,可那双眼睛永远明亮干净,无论过多少年。郑清昱记得他嫣红的唇,永远不会皱的英俊眉宇,散漫一笑时微微低垂的眼皮下目光是温柔的固执。
他靠在小区门前那道墙上,叫她名字:
真真。
在她因为该死的偏头痛没能完成入学考试之后。
郑清昱自己也才刚从台城回江城,他就这么突然但真实地站在她面前,说:说好等你考完试见一面的,你着急回家,那就只好我来找你。
那个时候,她很想很想很想扑上去抱住他,痛哭一场,就算不能去他的高中也想做他女朋友,让他摸摸自己头发,温柔安慰自己没关系的,这样我也还是会喜欢你——也许,这些是他只会对女朋友才会做出的举动。
可当时的郑清昱只是和他打了声招呼,笑说:我去不了台高啦,以后还能叫你学长吗?
郑清昱双腿蜷缩,整个人就在一张窄窄的椅子上,头后仰着靠在边缘,要坠下去一样,即使这样,眼角还是慢慢渗出一滴泪。
悄悄推门进来的蔡蝶以为她睡着了,正想去拿枕头和毯子,郑清昱忽然睁开眼,迷迷蒙蒙看她。
“妈妈。”
蔡蝶心痛死了,故意不去看她脸庞那道晶莹的泪痕,想她也许自己都没知觉,还是责备的语气:“在这里睡什么睡,回头又喊脖子痛就知道错了。”
郑清昱没反应,她不喜欢和父母顶嘴,她就歪着脑袋在那里一动不动,蔡蝶深深叹口气过去摸了摸她发顶,哽咽开口:“妈都不知道,你是演给我们看的,傻孩子,妈要的是你真的幸福,不需要你委屈自己来让我放心。你这样子,才真是让妈难受死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