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床摸了衣袜,梳洗完走出屋子,候在门口的两个没见过的小厮瞪圆了眼睛有些惊讶,一个个诚惶诚恐地弯腰道:“三少爷怎么不叫小的一声,小的好进来伺候。”
穆楚白愣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一时之间没有忍住竟然大笑了起来。他在山寨上的时候压根没有人伺候他,甚至还要为山寨做些事情才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哪里会像是在穆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连起个床还有小厮在旁候着,就差直接伺候穿衣洗练,手都要废了。
那两个小厮看到穆家三少爷笑成这样子,更加的惶恐不安,只怕就要跪下来低头认错。这两个新进的小厮听说是罗老管家前两个月花低价买来的,看样子是被训练的很好。
穆楚白笑累了揉着眼泪,分别问了名字。两个小厮长得很像,似乎两人是表兄弟,年长的叫王二,年幼的叫雷五,名字倒是简单上口。王二的左边眉骨上有一颗黑痣,雷五的右边下颚有一块青斑,特征明显,十分好记。
看两人的年纪,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卖身到别人家里当下人,倒也是挺凄苦的。穆楚白看了他们两一会儿,虽然说是新收进来的下人,难说是不是穆楚青特地派来盯着他的。之前几个伺候穆楚白的下人丫鬟,他自己从来关注过,所以过了大半年,他竟然也忘记了那些人的样子,想想自己这个主人倒也挺不称职。
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他们俩便说,今儿个一早,天还没怎么大亮,那位住在厢房里的贵客就已从侧门坐着马车离开了,没有支会任何人。
穆楚白听了作罢,难不成还指望乐遥将他带走吗?
这两个小厮相当敬业,穆楚白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穆楚白想了想没有太过在意,他本来就做好了被软禁在穆家的准备,就算穆楚青派十个人来看住他,他每天也就这么过。
果不其然,穆楚青铁了心不让他出门,把他当做金丝雀一样养在了穆家。他自己倒是很忙,每天都会带着罗老管家去商铺查账,一条街的账,忙了一整天才能回来。
偶尔,穆楚青兴致来了就会同穆楚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多半是他在说话,穆楚白坐在那里听着。喝茶快要见到杯底,穆楚青就会立马上来添新茶,无微不至,照顾的相当体贴。
穆楚白心里纳闷他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温和,然而脸上不动声色就当假装看不到。时日一长,穆楚白便也渐渐习惯了他这么做,心里不再有太多的警戒。
当年周旺木就说过,穆楚白人太好了,所以他把谁都往好里想,就是对他说几句好话,哪怕是深仇大恨都能忘掉。
看样子,他说的也没有错。
每每想到周旺木,穆楚白都觉得,大概这世上能了解他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也只这么一个人,即便是温凉。温凉是能用眼睛看透一个人,而周旺木却是用心来看穿一个人。
在穆家被穆楚青磨了一个月,穆楚白也渐渐软了下来,穆楚青不动声色,有时候会带着他离开穆家去商铺,说是让那些底下的人也见见他们穆家三少爷。穆楚白不知道他的兄长到底有什么想法计划,他也逆来顺受,任由得穆楚青让他去做什么,总之他都听话。
因为穆楚白知道,倘若他有一点点逆了穆楚青的意思,让他不高兴了,那么待在莫封孝手下的周旺木和他的几个兄弟,日子可能会变得很难过。
他甚至在想,如果乐遥能来穆家,还能告诉他周旺木他们几个怎么样了,但是打从那天乐遥将他送回了穆家,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旁敲侧击去问罗老管家,得来的也只是“那位乐大人其实与穆大少爷并不怎么熟络”的答案。
有一次偷偷的让王二出府去官衙打听打听周旺木的事情,把自己唯一还能拿得出的玉佩送给了他走犒赏,王二欢天喜地拿着玉佩出门,一天都没有回来。隔天雷五拿着玉佩回来还给穆楚白,恭恭敬敬地说以后再也不敢拿他的东西了。关了门逼着问下去了才知道,他们这穆家的一家之长听说王二拿了这个玉佩,还去打听周旺木的事,便叫薛总教头将王二教训了一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穆楚白听了脸色铁青,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对雷五来解释。看着他年轻的脸庞上比之前增添了更多的敬畏,就是说话时连抬头都不敢,可想而知穆楚青到底给他们洗了什么脑。
他果然对自己的兄长太心软了。
他恨死了这样的自己,也恨死了自己的兄长。
他必须想办法……
逃出穆家不是最好的法子,他现在与外面完全断了消息,也不知道世间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更加不敢让王二或者雷五出府替他去打听消息,他已经不敢再连累任何人了。
大概是猜到穆楚白已经知道自己干的好事,穆楚青一连好几天没有去见自己的弟弟,约莫也是因为心虚了,所以才迟迟不露面。
穆楚白也故意不见自己的兄长,听闻他回来就存心躲回了屋子,几次罗老管家来邀请一起共进晚餐,穆楚白也假意困倦要去睡觉,狠狠推辞掉了。